玻璃钢的故事
玻璃钢,对我来说,是既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它与父亲经营的产业相关;陌生,是我确实对它并不算很了解,即便我也曾经参与过父亲的事业,与它曾那般靠近,却未曾知道它如此可贵。
父亲曾是某国营厂的经理,在我读小学时,他下海经商,还专门去新加坡学习先进的玻璃钢制作技术。之后,他就一直从事玻璃钢制品生产。从小,别人问我,长大后想当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经理!”当初,我对于父亲转行不甚理解。因为别人一听到“玻璃钢”,都会不明就里,问道“是玻璃产品吗?”“是钢材制品?”……对类似这样的发问,我都不知道已经回答过几百遍,虽然我也并不了解,但知道它不是“玻璃”,也不是“钢材”,而是树脂纤维结合而成。
我成长的这座小城镇,更是对“玻璃钢”毫不了解。故此,我读高中时期,父亲便在临近西湖的地方,开了一间展销玻璃钢产品的小店。
依稀记得里面摆放有浴缸、门板、花盆、遮阳板、罗马柱装饰摆件等等,全都是玻璃钢制品。当时,浴缸还是很盛行,但基本上,浴缸都是用陶瓷制作,对于所谓玻璃钢,很多人闻所未闻。时常也会有客人进去,然后神情惊奇地触摸产品,蜷曲手指敲一敲,又问道:“是玻璃的?”“是钢的?”因此,我非常反感在那里看店。虽然,让我看店也只是偶尔。
后来,我更少去店里,去厂里。2003年的暑假,我去厂里的一天,一位大概三十来岁的客户,到厂拜访。他说,自己是销售电脑的,这次是想要打造能置放电脑的新颖别致的“外包装”,让商品宣传更有效。而他所设计的图纸,是一款外观为航天机器人的包装。他找寻过塑料制品,也试过木制产品,但塑料过轻木质笨拙,打造出来的样品,均达不到他所要的效果。研究之后,他发现只有玻璃纤维树脂材质,无论在密度、重量、色泽、耐高温方面,都能达到他心中所想。这次,在西湖的小店,他看到了我们的产品,便要了厂里的联系方式,专程过来看一看,我们是否能够做出他所需要的产品。
父亲接过他的图纸,仔细地端详。又问及一些问题,沉思片刻,父亲对他说:“我们这边试试,你交付一下样品费用,一周后来取样。”紧接着一周时间,父亲与厂里的技术人员不停在电脑屏幕前,眼都不眨地绘图、比对。样品图纸出来之后,父亲亲自上阵。数天后,完美的“航天机器人”电脑桌终于打样成功。大伙都很高兴,父亲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也有了鲜见的笑容。
这一周,我真正见识了玻璃钢制品的整个制造过程。炎热的酷暑,车间内顶上的铁棚受阳光的暴晒,整个车间像一个滚烫的大烤炉。车间是作业的地方,不能够安装冷气设备,只有那么几条大工业风扇在“喘气”。树脂在调配阶段,接触到空气,会产生更高的温度。并且,玻璃纤维接触到人体皮肤,会痒痛,即便戴着手套,穿着工作服,皮肤稍微敏感一点,也会无法忍受。我这才知道,父亲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产业,原来是这么辛苦。
之后,这名定制“航天机器人”样品的客户,他的电脑销售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公司规模也越扩越大,已经搬到香港。唯一不变的,他依然是我们的客户。他所需的产品,也逐渐进入了环保领域,是父亲厂里制造的环保过滤器,空气里的清道夫。
我对玻璃钢的认知逐渐清晰,对玻璃钢的感情日益加深,对几乎一辈子跟玻璃钢打交道的父亲,更产生了不同的印象。没错,父亲他们,原本只是庸庸大众,一个不起眼的城镇居民。但是,他们在时代风云的洗礼中产生质变,像易碎易裂的普通塑料加入了玻璃纤维变成可以代替钢材使用的玻璃。玻璃钢一般坚韧的父亲,为了美好生活,不知疲倦地劳作。
这是劳动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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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