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身后事  

“兄，汉强的阿姨中午12时已经去世，他家二哥要求各自电话向亲友报丧，我特向兄长告知。”3月1日下午3时许，家住汕头市区一个名叫“葱垅”城中村的二妹给我打来电话，告知她家婆婆已经离世。

汉强是我的二妹夫，而阿姨是有些潮汕人对母亲的称呼。因先前已经知道二妹的婆婆自85岁那年患上老年痴呆症，但生活还能自理，只是已经记不住近期发生的事情，也想不起身边的子孙那个是谁，何位排老二，只有认得与她生活在一起的最小孙子、我的外甥森仔，森仔因和祖母特别亲，便在我这位舅父面前时不时提起他的祖母。10余天前，妹夫和二妹、外甥已告知老人家已经“吃不下东西”了，看来是渐渐失去吞咽功能，到口的食物又流了出来。

因此接到二妹告知的消息，我并没有感到突然，也没有忧伤，而是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其中的原因一是为老人享有91岁高龄，安详离去，从此永登极乐，在天堂轻歌曼舞，不再忧虑重重，不用再为子孙想有千年计，从此远离劳役终年的命运；二是为妹夫等解除了护理陪伴，担忧老人迷失了路、回不来乡关、玩火玩水造成灾祸等各种思想负担。

“只是现在还处在新冠病毒魔孽的阴影下，老人的后事要尽快尽简举行，不能举行潮汕特定民间风俗等活动，不聚集，不聚餐，不让亲友上门吊丧缅怀悼念，不然居委会、社区干部要执管。我们要执行战疫期间政府的规定，不添乱。”二妹告知我，他们一家已经知道了不能大张旗鼓办丧事，所以只是电话、微信告诉亲友，并且这时已经送婆婆到达殡仪馆，到一方净土乐土厚土逍遥自在，享受锦绣膏粱、荣华富贵、诗礼缨簪。骨灰先置放火葬场，等夏天到来，才安葬于公墓。

我母亲和妻子知道情况后，也说遇此特殊时期，连出门都不敢，当然什么事情都无法做，也只能是人不知神能觉“入土为安”了；虽然想想也很忧伤，一位活到90多岁的人，儿孙满堂，一家满打满算有20多人，却只能让老人寂寥地走，作为儿孙、特别是潮汕儿女，不花几个钱“做功德”超度悼念母亲、祖母，心头实在过意不去。

“虽然不举行悼念活动，但拿一点帛金（纸礼）还是要的，算是送给亲家母上天堂的路费，有了盘缠，一路走马过渡，会顺畅很多。”母亲向我夫妻建议。我们一口赞同：“要的。要的！” 

于是妻子和我小妹商量后，通过微信红包，各自给二妹发去500元，作帛金之用；二妹又各回礼180元，就算双方尽了礼节。

二妹夫的母亲今年91岁，按照潮汕风俗的年龄计算，老人育有6位子女，每位加1岁；还有农历“三年一闰”，活了91年再加3岁。如此一算，老人“享年年龄”刚刚100岁。

100岁老人去世，按潮汕地区的传统习俗，是要把“白事当成红事”办的，要举行7天的做功德会；各地亲友要云集送最后一程，特别是老人儿媳妇的兄弟，像我一样，是参与的重要客人；早几年二妹夫的父亲去世，妹夫家主事的二哥特别交代“各位舅爷”是重要客人，一定要参加。因而，如果“百岁人”在农村离世，子孙要借用宗族的祠堂、公厅，大操大办，亲友聚集，人头攒动；如果在城市去世，大多要占用巷道马路、路边空地，更有的搭戏台，做皮影，唱潮剧，阻住邻居路人进出。所以，常见到纸牌告示“占路X天做功德，不便之处，敬请海涵”云云。

然而，防控新冠肺炎疫情非常时期，“百岁人”仙逝，邻虽不知，一切静悄悄举行，只是内心默祷婆婆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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