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是值得尊敬的动物。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鸡又称“德禽”,意为有德之禽畜。
据《韩诗外传》云:“鸡有五德:头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者,信也。” 所以,昔年在湖南祁东乡下,如有某家娶媳,需请读书老先生开礼单,其中写到鸡时则会写上“德禽十羽”之类。别看如今不当回事,昔年那可是豪奢之举。
对于美食家来说,鸡更是好物。清代袁枚有言:“鸡功最巨,诸菜赖之。”意思是,在烹调中鸡肉的做法最多,许多菜都离不开它。单就以鸡命名的菜单来说,不下百十道。其中,有非常高大上的贵妃鸡、荣华鸡、可乐鸡等等,当然还有听起来显得贫穷低贱的叫化鸡。由此可见,鸡的宠辱不惊,更是一大美德。
听闻叫化鸡这个怪名,大约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我在祁东地税局办公室写文字,某个周日与一帮同事去县城之北鼎山之侧的红旗水库踏春,有人手指水库的尾头说:“去吃叫化鸡不?”可惜,那天后来下雨了,大家又没开车,故而并未真去。但,我却第一次听闻了叫化鸡这个名号。当时,我就望文生义,对其有了一番主观上的定义:叫化子就是旧时代讨米之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某日偷得了一只鸡,因为无锅无灶,只得在山上将其火煨了吃。到底怎么来煨,应该是先用树叶包了,当然最好是荷叶或者芭蕉叶,再糊上泥巴,放入火堆里焖熟。哪知,无奈的一场煨食,居然香气四溢,美味异常,口口相传便成了一道名菜。
后来,叫化鸡留在了我的意念之中,并且就毫无来由地认为,它是我们祁东特色菜,只有红旗水库里的农家才有得卖。
其实不然。这当然是视界固定思维的结果,人就是这么奇怪,某项事物在结识之前,仿如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一旦闻得其名,它就会不经意地闯入你的日常中来。在以后的读书中,我得知叫化鸡乃江苏名菜,据说常熟才是它的正宗发源地。
果然呢!这个真相也印证了我原来的臆想,这叫化鸡还真有一番与叫化子的渊源。传说明末清初时期,在江苏常熟虞山有一叫化子,真就成了我臆想中故事的主角。不过还是有所出入:因为饿的慌,更因为懒的紧,连鸡毛都没拔就用泥巴糊了,丢入火堆去煨。结果鸡未熟叫化子却睡熟了,一觉醒来也是半天过去,只闻香气满山,懵懂间还以为自己成仙了,在吃王母娘娘的仙桃宴呢。后来一眼瞧见已经烧得裂开的泥球,才猛然忆起那只鸡来。他一把将干裂的泥土掰掉,一只油亮金黄的鸡便呈现在眼前。虽说没佐油盐配料,但哪还顾得呢?张嘴一咬,那个鲜啊那个香啊那个嫩啊,一古脑齐往叫化子的喉咙腹腔里钻,几乎将他美死!
当然,到底是史实还是传说,已无从考证。抑或根本就是当地为创品牌所设计的噱头,也无关紧要。但有一点必须肯定的就是,叫化鸡名不虚传,真的很好吃!这里,我再说一件如今年轻人几乎都知道的事情。想必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大家都读过吧?里面就写了叫化鸡。话说“黄蓉用峨眉钢刺剖了公鸡肚子,将内脏洗剥干净,却不拔毛,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外,生火烤了起来。烤得一会,泥中透出甜香,待得湿泥干透,鸡毛随泥而落,鸡肉白嫩,浓香扑鼻。”有意思的是,叫化鸡居然诱得叫化子老祖洪七公口水直流,不惜以从不传人的独门绝技降龙十八掌,来换黄蓉手中的美味。
当然,这纯属小说家言,就更不足为凭了。不过,老彭还是能够证明的。因为,去年清明时节去县城鼎山后的红旗水库踏青,为了了却对叫化鸡的念想,我特意去品味了一番美味。只是,做法却有点出入,农庄主人将鸡杀了之后,还是拔光其毛的。这点我自当以为然,毕竟那鸡羽烧焦了味浸入肴,多少会影响鸡肉的味道。再则,杀了鸡之后,店主还有一番不易的伺弄,更有许多的佐料。
我在想,这叫化鸡虽然其名不雅,但其味却很是郁馨。只是因了它繁复的烹制,便名不符实了。试想,既然名曰“叫化鸡”,哪需这么多佐料?食不裏腹之人,又哪存这份等待美食的耐心?
由此可见,现在我们所吃,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叫化鸡了,充其量徒具虚名而已。
其实,这些已勿须在意。人,毕竟是向好而生,追求食物的美味亦是理所当然。终归,时代进步了,再也无昔日“叫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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